当前位置:必读小说>古代言情>如琢【完结番外】> 第98章 可惜一溪风月,莫教踏碎琼瑶

第98章 可惜一溪风月,莫教踏碎琼瑶

  ——我看着他逐渐沉浸在我织造的幻境里,悄悄逃出来透了口气。

 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,蝉声与虫声显得人间一片静谧。

  我知道,他真的在乎我。

  他懂得我。

  我安静地看着他跌倒在我怀里的身体,禁不住轻轻笑了两声,心道他真是对我不设防备。

  神魂是多么脆弱又隐秘的地方,他只想着看了我的记忆,却不想想,他神在我神魂所在,身却在书房之中。岂非任我摆布。

  我想进他身,获取他的记忆与经历是如此简单。

  我抱着他回了房间,珍之重之地放在床榻上躺好,安静地看了一会。

  他长得真好看啊。

  难怪我第一回见他就那般冲动莽撞地把他带了回去。

  他为什么会把我带下来呢?

  我想我有了答案。

  我一直以为,陆昭戎是很善于隐藏自己的。但当我了解他才发现,他是一个很真挚的人。

  他像他的父亲,带一些私欲,但深沉而果决。

  神迹传说对他这样的人而讲并不牢靠,他喜欢把事情掌握在能够让他触及到的地方,不管是陈郕,还是我。

  天虞山下我捞起来的不是一个迷途之人,而是一颗心。

  世事难两全,他为之付出过努力的东西,如果看不到一个结果,会成为他的执念。我不希望如此。

  我爱他,所以愿意成全他。

  我忍不住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,心想他大概是看到魏清明骗了我,带了魏家人来禁锢我的桥段,无奈地笑了笑,俯身吻了他的额头。

 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啊,如此热烈。

  “陆景湛。”我转身放下床帐,在床榻上设好了禁制,看向落进来的黑影,“看好你家公子,最好是日夜轮流看护。”

  陆景湛抬头诧异地看向我,似有不解。

  我朝他平和地笑了笑,说:“守着就好,他会睡段日子。不久会有一个叫于小鱼的找来,不必管他,就让他们都待在这里。”

  陆景湛愣了愣,点头应是。

  我转身往外走。

  “上神?”他叫住我,“您去哪里?”

  “回锦城。”我摆了摆手。

  “那公子醒了属下该怎么交代?”他问。

  我摇了摇头,“他不会醒,直到我回来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我举起手在强盛的阳光下照了照,红色游丝缠绕在我手上,隐约延续到身后的房门里,从缠绕处隐约传来刺痒感。

  我叹了口气,有些无可奈何。

  ……因果线,能不能慢些长。等你长长,长实,等我能从他身上收回来。

  锦城已经疯狂地开始暗流涌动,就如无声侵入的烈阳,表面上看着喜乐灿烂,私下里,几乎晒得人汗流浃背。

  我提前递了信,回锦城的第一件事,按照流程,先到周府去述职。

  寻常人家往往都是嫡长制,但从前锦城里,周公却教导儿女相互博弈。

  这样的境况下,周家的小辈很容易做出功绩,最终能够胜出的掌家人生出野心是很自然的事,我理解。

  昭戎的记忆里能获得的事情不少,他防备心重,我不敢深入他的神魂,被察觉到不对就不好了。

  周家人口兴旺,周公同辈的旁支也不少,下面又有三个儿子和一干女儿,养蛊似的。这样,周家很快在锦城各家里展露头角。

  周鄂错他兄长十岁,心机,手腕和实力,都比不上。

  只是那时恰巧得很,陆昭华早年和他关系好,自然就生出帮衬之心。

  讲起来也容易,我沉思着,这一帮衬,很容易把陆府搭进去。

  毕竟能将儿女养蛊的父辈本就不是良善之人,这种恶趣味是不能为外人理解的。既然儿女博弈也是博弈,各家博弈也是博弈,为何不将角斗场扩张地大一些呢。一来二去,锦城很容易变得水深火热。

  头先遭殃的就是陆府,陆衡很果断,直接领着陆昭华站队。沈府与陆府乃是世交,不能独善其身,于是锦城逐渐纷乱复杂。

  这过程久而境遇翻覆。

  沈府的传承在争斗中几乎断代,蒋府主母被杀,高家带着一众小世家唯唯诺诺地来回投靠,虽最后地位不显,却借此保住了根基,也算是一种安定。

  我在锦城来回几趟,也曾注意过一两次,锦城外有一道天然的屏障,并不轻易惧怕外敌干预。据昭戎记忆,那便是金月峡谷,名叫金月湾,也便是他和陆昭华摔下去的地方。

  那地方没什么特别的,只是风景好。下面有一条河,是一个峡谷,崖面距离河面很远,很危险。

  陆昭华和陆昭戎摔下了悬崖后,局势开始千变万化。周鄂夺得最终掌家权,弑兄弑父,只留了四个及时站队的姊妹,从锦城中脱颖而出。

  我此时已经不想追究周鄂对昭戎是什么想法和态度了,等到接风洗尘的宴席留到深夜,热闹的场合逐渐变得冷清,我才开始观察起周府四下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婢女。

  那安静又有秩序的模样,真是同折花楼的面纱女子们一模一样。

  我摇头轻笑一声,无话可说。

  真是心思缜密。

  若非我上元节多余留了一心,恐怕也看不明白。

  周鄂看了看无动于衷的我,迟疑着开口:“上神似乎有话要说?”

  于是我看了看比起离开锦城时更加金碧辉煌的殿堂,问:“今后打算改建宫殿吗?”

  周鄂便俯身行礼,谦恭谨慎地答道:“上神英明。”

  继而好似忐忑,他进一步解释:“无秩序不成体统,无规矩不成方圆。孤确有大兴土木之意,虽说劳民伤财,但也有助局势稳固之便。”

  我闻着满室的酒气皱了皱眉,心头浮上些烦躁,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,道:“你不必如此。我不会对你做什么,我们坦坦荡荡地说话。”

  周鄂便抬头看了我一眼,仔细观察了一阵。

  似乎察觉到我的焦躁,他缓慢直起身子,眸光中浮现出笑意和更深的不明意味,语调漫不经心,问:“上神想说什么?”

  我冷淡地瞥了他一眼,看见他庞大的野心和危险的獠牙,告诫道:“世中人,凡事还是留几分余地,利人利己。”

  周鄂高高扬起眉,转身大步朝前走了一段距离,又回身,惯常扬起头,语气轻蔑地问道:“上神临走时还同孤讲,陆老先生跟您讲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。怎么?狡兔死,走狗烹,上神没有听陆老先生讲过吗?”

  我心里骤然紧缩了一瞬,心底涌现出许多不安来,声音也沉下去,问:“毫无余地?”

  周鄂顿时哈哈大笑,手臂不由自主地张开来,显得十分张狂,笑完了说:“再好使的兵器,太锋利了也会伤到自己,若我将它蒙尘,它自然愤懑不满。瞧瞧神舍的动静,您应该非常理解孤,卧榻之侧,岂容他人酣睡?”

  我皱了下眉,忍着脾气解释道:“有我在,他不会对你做什么,你只要不总是逼迫他——”

  “——上神。”他打断我,“您有如此兴致与孤拖延,怎么不问问陆云回都干了什么?”

  我彻底皱起眉,心底忽然升上来些火气,“他能做什么?他若已经做了什么,我还在这里与你言语?”

  此言似是触到了逆鳞,周鄂眉目顿时变得锋利,猛地上前一大步,咄咄逼视着我,言辞也犀利起来:“孤也并非未给过他机会,去南术,去渝州,他跑得远了随便在哪儿,只要不碍孤的眼!上神以为孤叫他出海是去做什么?可惜……上神心性淳善,来了也便罢了,偏要堕入凡尘留下些牵绊,所以——是你不请自来,害他入陷境!看上神这一副陷入情网的模样,您该感谢孤才对啊。”

  我脑中空白了一瞬,怒意陡然侵袭心肺,随即倏地站起身,重压瞬息降临大殿,斥道:“放肆!”

  周鄂神情一滞,硬生生吐出一口鲜血,折腾着挣扎了许久才又抬头看我。

  一直隐藏在角落的周芷快步上前,迅速抽出腰间的两柄弯刀。

  周鄂慢吞吞抬手擦去血迹,随即抬臂拦下周芷,讥讽地勾了勾唇,说:“您看,您如此威力降临人世,若不做些贡献岂非不值?孤这也算是为陈郕谋福利,与上神您,不谋而合啊。”

  我冰冷地看了他一阵,忍了半晌才遏制住愤怒,冷声道:“你若执意如此,我便将话讲明白,若有人敢对陆昭戎动手,别怪我掀了你的府邸!”

  周鄂唇边噙着冰凉凉的笑,高高拱起手,道:“谨遵上神。”

  我拂袖朝外走。

  ——

  若非我是背着昭戎行事,此番定叫周府平地消失。

  我安静地顺了一阵气,站在神舍门口看了一阵,悄无声息地闪到内院去。

  于铃将神舍改得挺好,神舍看起来给稍扩了一下,分了前后两个院。

  前院明显是留给沈桑听曲用,后院……我停下脚步,看见黎红木站在三个小娃娃后面听他们读书。

  恍惚将近一个季节过去,盛阳耀眼,她却依旧像水一样,蜿蜒在金红色相交杂的院落里,我恍惚了一瞬,脚下动了半步。

  碎石踢踏声响在脚下,我默了默,停下步子,决定不去打扰这温馨的场景。

  红木似有所察觉,无声无息地回了回头。

  我沉默着看了她一眼,转身朝远处寻了个僻静的地方。

  夏风轻轻一阵,神舍周围半片蝉声也无,安静非常。阳光在半空翻转游荡,反射出不同角度的光色。

  我站在廊上拐角安静地看着,静谧的阳光铺洒在一地红色地毯上,悄然承载我驳杂的情绪。

  “公子。”

  红木的声音从背后响起,透着几分重逢的喜悦。

  “嗯。”

  我应了一声。

  她便高兴地上前几步站在我身边,兴奋地同我讲锦城里的事。

  哪家的公子很出彩,引得各家姑娘纷纷显神通,又哪家的女公子不服气,掀了家里的饭桌去夺权……前事未落后事又起,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。

  我静静地听着,想,她为什么不说锦城里都来了什么人,有什么目的,周鄂有哪些动作,各家又是什么态度——之类的。

  我便打断她,提道:“沈桑今年该及笄了。”

  红木愣了一下,笑着点头道:“是啊。一个月前的事了,还给咱们递了请帖,风光大办了一场,可惜您不在。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,吓得沈小公子两个月都没来听戏,现在还闭门不出呢。”

  我沉默了一阵,道,到底还是错过了。

  她又笑着说:“不过陆府没什么动静,您什么时候得空可以去看看,只是得背着点人。”

  我点点头,有些疲于应付个人心机,沉默半晌,直接同她讲:“你做什么都行,不要做飞蛾扑火的事,神舍会一直护着你。”

  ——四下忽然便安静下来。

  夏风吹过来,惊异地透着些凉意。

  忽一片有些褪色的绿叶飘落下来,反转的动作格外清晰。

  光线透彻漂亮。

  黎红木在安静的氛围里静了一阵,忽然开口道:“公子。”

  我叹息,还是应了一声。

  她轻声说:“其实,您原本对这些是不感兴趣的。”

  我思绪纷乱了一瞬,道,是吗。

  她笑了笑,规劝道:“其实您像往常那样,即使看见了也视而不见便好了,没有人会想害您。”

  我怔了一下,有些难以忍受地转头看她,道:“你,还想过害我?”

  红木垂眸笑了一下,眼睫遮住了眼里的神采,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。

  “旁人有没有想过,红木不知道。”她嗓音温婉,“但是公子,红木要做的事,您会阻止的。”

  我心底毫无预兆地刺了一下,竟莫名其妙想到别处,道,夏天还正盛,怎么神舍里好像要往秋天过渡了?

  黎红木抬眸朝我看过来,似乎万分无奈地叹了口气,说:“公子,我真是败给你了。”

  ……我几乎瞬间恍惚了一阵,想起去年陆府时,她也是这般无奈地说出这句话。

  只是彼时她提着剑,为了保护我,温柔有力地站在我身前,险境横生。

  此时她却说:“我真是不明白,您为什么非要掺进来这些事里呢。您总是心口不一,明明就是非常讨厌,为什么非要委屈自己忍受着呢?”

  我沉默地看着她。

  她眸中带出些怜惜来,显得很遗憾,也很无奈地说:“明明您不喜欢与人打交道,为什么总要对旁人释放善意?真的,公子,您完全可以对什么都不在乎,没有人逼着您去改啊。这又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恶习,您完全可以做自己,不必总是勉强。”

  我慢慢握紧了手指,一言不发地看着她。

  我发现我是真的没深刻去想过他们在想什么。

  我以为黎红木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可怜姑娘,我最终决定把她从我身边放出去,虽然有些无情,但我不认为她自己不能够活得精彩。

  却没想到原来,她其实根本不需要我对她的庇护和关注。她只是想找一个能够接近权力中心的桥梁,只是阴差阳错撞到了我,继而发现我的身份真的很便利,仅此而已。

  可能这个过程中她对我产生了一些羁绊,但和她原本的目的相比,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段小插曲。

  黎红木笑意温婉地看着我,心平气和地说:“公子,现如今的神舍已经由红木一人掌控,您会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,神舍的所有事情,红木都会替您打理。”

  “当然。”她笑着补充道,“如果您要做什么,没有人能够阻止。”

  我沉默地看了她一会,转身,语气平和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

  她温和地应声:“红木告退。”

  并没有多余的言语挽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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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哈(因为今天考试了有点赶,抱歉抱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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