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有你凶?裴青玉想,下意识抬手就要推开他,却忽觉颈边沾上了细微的湿意。
他一怔,抬起的手僵在半空,一时有些无措。
怎么......哭了?
他迟疑了一下,还是抚上了身上人的后背。
“怎么了?”他轻声问。
萧径寒没说话,只是抱得更紧了些,良久才闷闷道:“给我抱一会儿。”
裴青玉的心霎时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。
这一路,他没有问过程洄,萧径寒是如何受伤的,又为何不回王府,反倒要跑到这山上来?
堂堂一个王府的公子,又怎会成了山匪?
他不想问别人,他想萧径寒亲口告诉他。
可现在,他却不想问了。
这所有的答案,似乎都对萧径寒太过残忍了。
“没事了,”裴青玉抚了抚他的背,温声说,“先上药,好不好?”
萧径寒忽然低声笑了起来:“上了药又能如何?”
他越笑越癫狂,又哭又笑道:“我的亲生父亲要杀我,他竟要杀我,哈哈哈......”
裴青玉一惊,颤声道:“怎么会......”
“很荒唐是吧?”萧径寒自嘲般道,“可我这伤,就是他亲手捅的。”
“半分犹豫都没有,你说,他怎能这么狠心?”
裴青玉不忍再听下去,抱紧他道:“别说了。”
萧径寒埋在他颈间,压着哭音道:“裴青玉,我好痛啊......”
裴青玉心疼地不知如何是好:“阿霁......”
“父亲不要我了,”萧径寒哽咽道,“原来他早就不要我了。”
裴青玉从小就没有亲人,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。
“我知道,”萧径寒喃喃道,“你也不要我的。”
裴青玉否认道:“我没有......”
“你要的,是傻子阿霁,”萧径寒道,“不是萧径寒。”
裴青玉沉默半晌,缓缓道:“可他们,不都是你么?”
“傻了的是你,不傻的也是你,”裴青玉道,“给我做长寿面的是你,背我去学堂的也是你......你是阿霁,也是萧径寒,不是么?”
萧径寒良久未言,裴青玉只觉得颈边的湿意更浓了。
“阿霁......”
“裴青玉,”萧径寒终于开口道,“捡了我,就不能再丢了。”
裴青玉也不知他是何意,只是顺着他的话答应道:“好。”
萧径寒不知是醉意涌上来,还是这几日没睡好,上完药就迷迷糊糊睡着了。
裴青玉给他掖好被子,又把他的酒坛子都收了出去。
暗卫甲乙丙守在外边,见裴青玉出来,忙问道:“裴先生,主子还活着吗?!”
裴青玉:“......活着。”
暗卫甲:“哎呀,裴先生果真是当世神医!”
暗卫乙:“华佗再世!”
暗卫丙:“哇哦!”
裴青玉:“......不是,我就给他上了药而已。”药还是大夫给的。
暗卫甲乙丙:“都一样,都一样。”
裴青玉也跟他们说不清,只好叮嘱道:“他伤得很重,这几日不要再让他喝酒了。”
暗卫甲:“那主子要喝怎么办?”
裴青玉:“那也不许喝。”
暗卫甲担心道:“那他发脾气怎么办?”
暗卫乙转头就道:“你傻啊,有裴先生在,还怕他发脾气?”
暗卫丙纳闷道:“啊?不怕吗?”
暗卫甲恍然大悟道:“哎呀,我懂了!”
暗卫丙摇头道:“啊?不懂。”
裴青玉:“......”我也不懂。
靳慕收到程洄的消息,说萧径寒受伤了,便急忙赶了回来。
可山上的路他还是记不住,磕磕绊绊走错了好几回才到了寨子。
他一见程洄,便问道:“谁伤了主子?”
程洄气愤道:“是王爷!太他娘狠了!”
靳慕刀一拔,就道:“我去杀了他。”
程洄:“......”
程洄见他抬脚要走,急忙拦住他道:“老靳,冷静,王府戒备森严,哪有那么容易杀?”
靳慕:“那也要杀。”
程洄:“王爷还是二公子的父亲呢?你不管二公子了?”
靳慕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我自会把命赔给他。”
“他要你的命干什么?”程洄道,“再说了,主子也还没发话呢,不好贸然行动。”
靳慕这才把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。
他想去看看重伤的萧径寒,走到房门外,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端着一碗什么走了进去。
他跟过去一看,就见萧径寒坐在床头,虚弱道:“我没力气。”
没力气?靳慕想起二公子没力气喝药时,都是要喂的,顿时二话不说,走过去就接过裴青玉手里的碗,面无表情地舀起一勺粥往萧径寒嘴边送。
萧径寒,裴青玉:“......”
萧径寒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粥,怒道:“你出去!”
靳慕:“......”怎么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