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洲听完线索,视线落到小棉娘亲身上,指控完自己倒是闭口不言,豆罐倒豆还要残留那么几颗,等待下一顿吃,真不怕自己饿死。
席洲跳下婴儿床,走到门口,“带我出去,你们的孩子在镇上。”
镇上?
在场女子面面相觑,那是她们每天必经之地,镇子不大,每一处地方可谓是全部清扫过,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以容纳这么多婴儿的地方。
不解一千怀疑一万,总归现在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面前这个人,只能跟随着他走。
“出去的方法很简单,只要手上有红玉镯,或是与佩戴者同行的人,便可以直接从石像旁边绕过去。”
这里是她们保护婴儿的地方,具体怎么来的,都是一问摇头三不知,也无法追溯来源。
他和一群姑娘走到石像新娘这里,眼眸一挑一望,看到了终原的背影,周边是一堆石像新娘的碎渣。
他缓缓转过身体,在看到自己时瞳孔猛然一缩,脸颊皮肤紧绷,像是保持了长时间,导致嘴巴微张,无法合起来。
而这个现象在看到席洲时终于松弛,合起来的嘴巴都感受到了肌肉拉扯的快乐,也不枉他在此苦苦等待,若是席洲被自己杀了,后果难以想象。
快步走向前,没几步发现速度太慢,干脆跑步到他面前,手抓着席洲胳膊,从上打量到下,仔细观察,“你没事吧?转转?动动?有没有哪疼?”
席洲拖着终原的手腕向上抬,想戳戳他脸颊,还没有戳到,便被他手腕用力,向下拉回胳膊。
手指与脸只剩下半截的距离,席洲也不恼,不撒娇让自己戳一下,反而语气中带着调侃和戏谑,“你是在担心洲洲吗?”
他想不通,一个小小的人类怎么会担心他有没有事情,好受辱哦。
“没有。”这番话听到终原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意思,紧张地松开席洲的胳膊,眼神乱瞟,不敢直视他,“你别乱说。”
席洲努嘴,弯下腰凑近他,苦恼又不满,“洲洲穿得这么漂亮,你为什么不看洲洲啊?”
“没有。”二次没有和近距离地面对,让终原快速后退几步。
这两个词让席洲更不解了,思绪快拧成了麻花,都理解不了其中含义,只能追着他问,“为什么?一定是洲洲还不够漂亮。”
他故意低头装可怜,宽大的喜服随着他收手的姿势一抖,像终日遨游在世间的火红蝴蝶突然停留在一束花朵上。
全身心被无形的小翅膀挑逗,让人如何舍得不管他!
终原闭着眼睛,回答,“不属于我的东西,多看一眼都是罪过,你漂亮自有人去定夺。”
“你是说哥哥?”席洲看到了他点头后疑惑,“洲洲漂亮是本身就很漂亮,不需要人去定夺,但是可以夸赞!”
终原睁开眼睛,躲避与他交谈,眼神扫过他身后一群人,询问,“她们是谁?”
“先出去,路上和你慢慢说。”席洲将终原调个方向,前往石像背后。
终原一路上听着线索,有些堵塞的地方才算是开了一条通顺的路。
怪不得死亡男性可以随意挑选冥婚对象,原来被选中与他冥婚的新娘当晚可以食生魂,正如歌谣里面唱的那般,一桩冥婚食生魂,吃掉新郎才会获得重生。
而在她们吃下新郎后不久,便感觉怀有身孕,生下孩子藏在这里,独留一人日夜照看。同时也是她们的避风所,在大众心中已经死亡的人不适合再次出现。
石象新娘则是一个保护装置。
不正当的怀孕方法让终原多嘴问了一句,“你们所生下的婴儿可与正常婴儿有异?”
姑娘们知道这个陌生的少年与掌握着自己命脉的人认识,虽然内心有很多不情愿,也回答了一句。
“无异。”
“你们说每日都出去镇上吓人,可听说过镇上一直有人离奇死亡,或者说是鬼杀人。”
“这个镇子每天都会死人,我们当中的人也越来越多。至于为什么死人,那当然是这个镇子的报应!他们活该,那些人都该死!”
“我听说冥婚是你们小镇的习俗,第一桩冥婚从什么时间开始?你们谁是第一个出现在这里的新娘。”
终原这句话没有得到回应,也知道这些人答不上来。
席洲将她们领到猫群前方,说出了真相,这群女子迫不及待炸开了锅。
“这就是你说的我们孩子?!是欺负我们现在只能受你牵制,还是觉得这些猫不会说话,可以任你摆布!”
“你今天不把真相说出来,别想走!把孩子还给我们!”
感觉被骗的女子上前一步,脚跺在地面,力气大到连灵魂都有些颤抖,指着前方窝在一起的猫群,愤愤不平。
剩余女子不置可否,虽然没有上前说话,看表情也类似于女子,恨不得站着前方说话的人是自己。
席洲刚想说话,看到一只胳膊横立在自己面前,主动把主场让出来,有人保护何乐而不为?
“真相就摆在这里,再附送你们一个真相,这群猫在夜晚会变身成狂暴、攻击力强、并且死不了的物种。”
“你们孩子不足一岁,断然不会遭受到仇敌。是谁将你们的孩子变成了猫,并且控制他们去镇上伤人,这么做的原因和理由是什么?”
“你的意思是说,此人恨的是我们?”有姑娘听完他这句话,开始思考。
“你们每天出去会留下固定的人看守婴儿,若是你们可以相互证明一直在一起,那么不在你们视线当中的人就是源头,不妨问问她。”
终原看向顺位最后一位的女子,这个人从刚开始就与旁边人格格不入,丝毫不担心孩子。
女人冲自己歪头一笑,像是牵丝的木偶,视角所触,两根无形透明丝线牵动两侧的嘴角,向上扯起。
被人揭穿还这么淡定,难道其中还有猫腻?可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么顺利,找不出任何漏洞,终原在心中复盘。
得知的消息虽少,但思路是没有错的,更多的观察,则是在从头到尾都是局中人的席洲身上。
席洲靠不住,终原不打算指望他。
现在这种不知名的局势还是小心为上,终原是个以退为进,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按兵不动的性子。
终原眼见着那群姑娘要去找最后一位的麻烦,语气转变,“你们可以先叫一下这些猫,自己孩子的名字。”
女子轻笑摆手,那群姑娘们像是只知道听从命令的木偶,转身离开。
女子摊手,径直走到他们身边,“我既然能控制得了婴儿,难保不会对她们下手。”
这是自爆了?
终原心里求之不得NPC能够吐露出来消息。
席洲见他们这个架势,说起来肯定是没完没了,“你们先说,我去找哥哥了。”
“一起吧,正好我也好久没有回家了。”
席洲点头,“好啊!”视线落到唯一一个不受控制,还站在原地的小棉母亲身上,开口,“要跟我们一起去吗?”
“嗯。”
席洲见小棉母亲一个人走在最后,脱离终原的身边,慢吞吞等着她过来。
喜服腹部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,在铃铛的加持下,好奇地问她,“你给我透露线索,又把我引到这里来,是为什么?”
见她不说话皱眉,嘴里面嘟囔,连带着表情都是道千万份的委屈,“怎么NPC也不应我话。”
“外乡人别管镇子里面的事情。”
“嗯?”席洲见她好不容易说话了,还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,没有反应。
“外乡人别管镇子里面的事情。”
又重复了一遍,让席洲扭头看向她,这是……在告诉自己线索吗?
席洲想不通这句话什么意思,反正一会儿就可以看到哥哥和牌牌了,到时候问问他们。
离秋纪陶的味道越来越近,走进熟悉的宅子,席洲手提着裙摆向里面跑去。
翩然蝴蝶晶莹剔透的小翅膀轻抚过终原的手背,只留下幽兰的香味。
抬头,只见红色的背影消失不见,终原轻轻一笑,只有在见到秋纪陶的时候,才不会在意累和弄脏衣服。
……
……
“砰……”
强劲的力道让门分别一左一右向两旁倒去,发出的声音使房间里面站立着正在交谈的两个人,一同向门口望去。
“哥……哥?”席洲瞪大眼睛,一眨一眨地仿佛看到了星星从眼尾处蹦出来。
半晌,看到秋纪陶冲自己张开双臂,兴奋得踮脚,飞到秋纪陶怀中。耳朵和尾巴都要开心的忍不住冒出来。
“娃娃好想你呀。”语气像是吃了跳跳糖,落在秋纪陶口中震得又激烈又新奇,不同的甜味一起冲向心间与脑海。
秋纪陶将他松开,望着席洲的面容和全身,还令其转了一个圈,感到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,捏他的脸颊。
“小玫瑰可真是偏心,进来这么久了,也不给牌牌打个招呼。”
席洲听到熟悉的声音,机敏转头,没有犹豫冲上前拥抱他,“也想牌牌。”
扑克牌见到此情景,转头挑衅的看向秋纪陶,看着后者冰冷的眸子,还打算增添一把火,“小玫瑰想牌牌是和秋纪陶一样想吗?”
席洲调皮冲扑克牌吐舌。不然呢?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,想肯定是都想的啊,不过……想是什么?
秋纪陶危险眯眼,轻轻一笑让人感觉到无边的凉意,“娃娃忘记答应我什么了?”
席洲假装皱眉,很努力地在想答应过什么,用力到眼睛和唇瓣都皱在一块。视线从窄小的眼睛缝里看向秋纪陶,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,对上了眼神立马移开。
如此一番小动作后,睁开眼睛,手抓着他袖子左右晃晃。
语调如温柔缠绵咿呀软绵的小调,又似翡翠碧绿水面竹筏滑过,留下清澈透亮的涟漪,风一吹来又会重现的碧波青洲,漂亮极了。
“不要欺负娃娃,好不好?”
秋纪陶嘴唇微动,手指抬起他下巴,过了好久都没有说出一句狠话。感受到手指传来的轻微颤抖,就知道这人在笑。
直到有人进来,松开他,“等会儿给你算总账。”
见到席洲哼哼唧唧撒娇,下定决心不再看,没承想这个小坏蛋打了个喷嚏,全打在了自己身上。
秋纪陶闭眸,脑袋向后仰,再次睁开眼睛,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情绪,是无奈和压抑着怒火,还有一种耻辱。
席洲还是第一次见秋纪陶吃瘪的样子,觉得有意思,刚想继续说,发现说不出话来!说不过洲洲就禁洲洲言,一点都玩不起!
终原进来房间,切入正题,“事情办完了?”
“嗯。”
秋纪陶和扑克牌从一开始就在装,想找出傀儡人在哪里,还想搞清楚他要做什么。
所以让终原、许炫和晏书三个人出去外面打探消息时,顺带把扑克牌研究出来。可操控的透明纸片贴在每家每户上面,到了晚上,再监视每一个人。
让席洲出去外面寻找猫也是计划之一。在第一天晚上,席洲一个人跑出去听到了歌谣,秋纪陶便偷偷拿出回忆符窥探了新娘的回忆。
知道她想利用席洲,或者是每一个过客的心,确保席洲身上保护措施很多,又时时刻刻的观察,才敢让他入虎穴。
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,宅子夫人走进来,指着屋内的席洲和终原,“你们两个怎么能在新娘子的房间!给我滚出去。”
等一下?
两个人?
在夫人赶到之前就在屋子内的四个人眼神落到,站立在屋子内的小棉母亲和另一个女人身上,难道旁人看不到这些人?
夫人眼神落到身穿着喜服的席洲和秋纪陶身上,狐疑道,“怎么会有两个新娘?”分不清直接上手。
先查看离得最近的秋纪陶的手腕,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,红玉镯上面浮现出两个字,柳林。
镯子上有名字?
席洲抬起自己手镯,想着刚才夫人所使用的方法,复制粘贴都没有发生异样,气得去咬手镯。
大有一种,不听洲洲的话就毁掉你的气势!察觉到面前有熟悉的味道,停下动作望着小棉母亲。
小棉母亲拿起他咬了半天,依旧完好无损的镯子,动了几下,立现名字。
席洲好奇去看的心,在看到名字后停顿住了,不……不识字哇!
刚想去找哥哥,就听到夫人给秋纪陶和扑克牌下了最后通牒,“你们明天结冥婚。”
“至于你们!回到自己院子内,也不看看这里是不是你们能进的地方!”
一行人出到门外。
夫人从身旁丫鬟端着的盘子里面拿起艾草,在碗里沾了几下水,敞开胳膊,将草上面的水珠尽数撒到门上,发出“啪啦”的闷响。
紧接着点了一炷香,以香头微燃起的小火光点燃了艾草,将艾草扔到门口,净了手离去。
“她在干什么?”席洲求知的小眼神不知道该望向谁。
“艾草沾水落在门上是去除新娘身上的晦气。点燃艾草燃烧不灭,使其味道熏陶屋内,让新娘身上也染上这味道,下去阴曹地府凭借着吉利的气息,好帮助自己儿子下辈子投好胎。”
“同时也是困住新娘,进不去出不来,一旦触碰到这扇门,便会升起滔天的火焰墙……”
终原看到席洲手掌心出现火焰烫伤的痕迹,从空间里拿出符纸,召唤出冰块,脱下衣服用衣服包住。
抓过他的手,将冰块放到掌心内,缓解一下被烫到的炙热感。
“以后把线索听完再上前。”
席洲抬头,冲终原笑笑,“记住了。”
确实着急了,不过就是烫一下,又没有多大事情,因身体机能原因,就算是受伤,下一秒也能恢复原样。
终原时不时松开冰块,轻轻按压着手掌心,冰块奇迹般没有因为人体温度所化。
“手怎么这么冰?”
“洲洲不是人。”
这句话让终原手中动作一顿,望着面前的席洲入神,风吹散了他眼中的笑意,跟着风的滑滑梯也落到自己眼睛里,又继续埋头的动作可以看出,并没有听进多少。
门前火焰墙是从燃烧的艾草开始,窜到顶部,随后碰顶的火焰不平均分散向左右两侧,如同下雨的雨幕一般,向下冲击占满了整个门。
席洲扭头看向小棉母亲,“有什么解决方法嘛?”表情没有正经过一秒,开始垂头丧气,“我才刚见到哥哥。”
“外乡人别管镇子里面的事情。”
终原将冰块收起来,这句话大有深意。
小棉母亲又重复了同样的话,这让房间内的秋纪陶和扑克牌对视。
不管两字是破局的关键?
“你们去休息,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。”
在他们跟随席洲视角去看待整件事情时,仅凭着一个婴儿灵魂转换事件,是无法串联起来所有已得的线索。
在绝对回忆的加持下,他们大致知道了所有的事情,串联起来就成为一个完整的故事。
歌谣里面所唱的词全部对应着,这个小镇上拥有戏份最多的主角。暂时理解的故事不知道接下来是否能够推翻。
戏外的人无法插手戏里的事情,戏里的人却始终看不清楚真相,这里是木偶戏不再是游戏场。
经历的这些副本给秋纪陶一个感觉,游戏场副本的完整程度越来越接近满分。
第一次自己执念的游戏场里面还有很多漏洞,怕是幕后BOSS都不一定能解释得清楚。
当然也有另一种想法,那是秋纪陶的执念,木偶戏是傀儡人的武器和职业,职业变成执念游戏场,困的都是外行人。
……
……
“好!”
席洲转身离去,感到手腕上的红玉镯撞到了皮肤,才想起来,小棉母亲给自己解锁红玉镯上面的名字还没有结论。
将手镯移到终原面前,“原哥哥帮忙看看上面写着什么。”
“傀儡人。”
说出口他也疑惑,傀儡人困住席洲没有必要,更何况还结了冥婚,于他来说多此一举。
莫不是看上了席洲的颜值?想来也不是不无道理,毕竟这里有一个前车之鉴。
席洲和终原说了再见,走进房间。余光看到一个不速之客跑过来,没有管的下场便是腿边出现毛茸茸的触感。
后退几步,蹲下身子和它认真讲道理,“不要碰我的衣服,我生气了你也没有好果子吃。”
“喵喵。”小棉响亮叫了两声,表示知道了。
席洲善心大发,舍得高抬贵手,隔空摸摸它脑袋,“你怎么又回到我这里了?”
“要去送饭?给谁送?你母亲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