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

  上午九点, 苏阳送走儿子,回来继续睡了个回笼觉。

  他昨晚通宵赶工,一口气睡到下午,被门铃吵醒。

  苏阳睡眼惺忪着从猫眼往门外看, 见是耿乐, 门打开便问, “怎么来这么早,不是下午三点吗?”

  “就知道,你肯定准备睡到两点,然后随便套一件卫衣过去参加开展仪式,看我多贴心。”耿乐西装笔挺发蜡打得一丝不苟, 单手举着套礼服,另只手还提皮鞋,“还不拿走,打算让我举到什么时候!好歹过门便是客吧!”

  什么客不客的,苏阳没理他, 自顾自往卫生间走,“那不然呢?又不是去选美。”

  耿乐无奈, 艰难地在玄关换了鞋, 走进客厅, 放下东西四处打量, 无论硬装还是软装都挑不出错处, “你可以啊,竟然深藏不露,房子比我家还大, 而且这地段可不便宜。”

  苏阳拿着牙刷从外卫里探出头,“想多了, 不是我的房子。暂时借住,找到新地方就搬。”

  “看出来了,在外卫刷牙洗漱。”耿乐走近,靠着卫生间门框,“是那位的房子吧?”

  见苏阳不接话,耿乐继续发散思维:“之前你不是说绝无可能的吗?怎么?又暧昧上啦?”

  苏阳按出牙膏,觉得自己再不出声制止狗血剧就要搬出来了,“别胡说。是我那太吵,影响休息才来借住几晚的。”

  耿乐点点头十分认同:“你以前那地方确实住着闹腾了些。”想了想,发现了重点,话锋一转,“怎么不早说,搬我家来啊。虽然没这里大,好歹四室两厅,住两个大人一个小崽绰绰有余。”

  “别,打住。”苏阳嘴里含着牙刷,说话变得模糊不清,“我不喜欢太复杂的关系,就这样挺好的。”

  耿乐看着苏阳刷牙,一时语塞,他向来人如其名,想什么便直接说,绝不顾前顾后。

  苏阳漱了口,在水流如注的白瓷台盆里冲洗牙刷,“况且一天24小时对着同样的人,你不觉得腻吗?”

  耿乐顺着他的话想了想,还真有点无趣,但不知为何心里又有些空落落的。类似于那种,你以为你们是最好的朋友,结果人家只跟你点头之交。他跟着苏阳进到卧室,“那你想找个临时住的地方,怎么没第一时间想到我家,暂住有什么关系。”

  “知道了,下次保证第一时间想到你家。”苏阳解开两颗睡衣纽扣,瞥了他一眼,“还有,能出去了吗?我要换衣服。”

  耿乐被他一说才想起,自己究竟是来干嘛的,“你等等,我给你带了衣服。别穿你自己的那些卫衣牛仔裤,算我求你。”

  他火速拿来那一身行头,“估摸着我们身材差不多,就按自己尺寸买了,你试试,不合适也给我将就着。”他把无尾礼服从防尘袋里拿出来,在苏阳身上比划了下,“完美。哦,鞋子不是新买的,定制来不及,但是是新的,我还没穿过。你还说我们不是命中注定,连鞋码都一样。”

  苏阳接过衣服,看着领标LOGO,虽然没买过但还是知道的,“很贵吧?”

  耿乐一副看我对你多好,识相点好好珍惜:“不从你工资提成里扣,算公费报销,放心穿。”

  谁知苏阳嘀咕了句:“那还不如折现。”

  咬紧后牙槽,耿乐瞪他:“你给我把话收回去!别得寸进尺啊我告诉你。还不赶紧去换上!”话虽如此说,他知道的,如果真给钱,苏阳一定不会要。

  耿乐在门外催了三回,苏阳才开了门。

  翼领白衬衫搭配哑光黑领结,外面套法式无尾西装。礼服没系扣,露出西裤腰封,衬得腿又长又直。人和礼服相得益彰,分不出谁在给谁锦上添花。

  西装领口原本官配有枚太阳花造型的胸针,耿乐觉得太隆重,不像去参加开展仪式更像结婚,就没带来。这会儿突然很后悔,那胸针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。

  耿乐不停来回看,哪哪都满意,就是发型差了点意思。他抬手看了眼腕表,“走吧,还有时间,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
  苏阳不知道耿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但已经没法再睡了,索性随他折腾。停了车才知道,是家高端美发沙龙。

  又修又吹折腾了快一小时,终于好了,苏阳只心疼时间,如果把电脑带上就好了。

  大造型镜里是他无可挑剔的五官,刘海用发蜡悉数梳上去,露出光洁饱满额头,一种带点雅痞的倜傥感。

  苏阳想起身,被耿乐按住肩膀,“对着镜子笑一个。”

  苏阳拒不配合:“你无不无聊?”

  耿乐举起手机,点开相机,“笑一个嘛,就一下。”

  苏阳无奈,扯出一个僵硬却不难看的假笑。

  耿乐哄他:“你的年底薪五十万,提成另算。”

  “真的?”苏阳由衷地笑。

  “好多了,就这么笑。多笑笑,别整天板着个脸。”耿乐适时对镜按下快门,框住一站一坐的两人,“我们小公司刚起步,没有其他优势,只能靠颜值上分了。”

  “…………”苏阳从座位上起身,过了片刻,忍不住问:“底薪真的五十万啊?”

  耿乐锁定手机屏幕收进口袋,扬了扬眉,慢悠悠地说:“看你今天表现。”

  苏阳转身就走,“你真的很无聊。”

  两人驱车提前二十分钟到达展会现场,这是合乎苏阳社交习惯的时间。

  展会办在一家艺术中心,一共三层,不仅地理位置优越,其周正的空间布局无任何遮挡承重柱,成为业内众多展会的首选场馆。

  苏阳刚下车就被正门巨幅海报惊到,不为别的,只因这张图片他见过,在余渊打包给他的资料库里。

  他盯着海报看了半响,被耿乐提醒才回过神,问道:“展会全称叫什么你还记得吗?承办方是什么公司?”

  耿乐不明所以:“谁记这个啊,我们不是为了探听消息才来的吗?”

  苏阳严肃地说:“看一下。”

  “怎么了?是不是有什么问题?”耿乐说着从西装内侧口袋拿出两张邀请函,递给苏阳。

  米白色纸卡上,熟悉的烫金公司LOGO映入眼帘,下面一行黑色印刷铅字———嘉平敬邀。

  一股难以描述的心慌莫名涌上心头,徐慎之的博物馆项目跟嘉平一定有关联,那势必要牵扯到余渊。

  苏阳短时间内理不清思路,最终实话实说道:“我参与了展厅效果设计。”

  “嗐,我还以为怎么了呢,被你吓一跳。”耿乐说着意识到不对,但他的脑回路跟苏阳不是一个维度,“什么时候的事?你不会背着我接私活吧?公司目前的工作量满足不了你是吗?”

  苏阳被他东拉西扯一打岔,心慌反而好点了。心想自己没有存什么歪心思,行得端坐得正,凭本事竞争,有什么好慌的,况且一会儿人这么多,只要不往跟前凑,都不一定有打照面的机会。

  他绷紧的身体缓缓放松,示意耿乐走吧:“进去看看。”

  礼宾设在一楼入口处的门厅,做了一方不小的甜品台,摆了精致的小点心、气泡酒香槟等软饮。四周堆满道贺的鲜花花篮,一个比一个气派。令这几十见方的小小空间,瞬间成了彰显社交能力和身价的平台。

  有专人将先到的嘉宾引至会场,届时有简短开展仪式。在苏阳的坚持下,他们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入座。

  不多时,仪式开始,是千篇一律的冗长乏味,耿乐听得直打瞌睡,靠不停跟苏阳说悄悄话提神。

  直到主办方致辞环节,他瞬间清醒了,扯着苏阳的礼服下摆,“你快看,这不是你那……那位吗?!”

  耿乐激动地有点没收住声音,引得四周其他嘉宾侧目,苏阳用眼神无声地警告他,压低着说:“你能别这么咋咋呼呼吗?”

  耿乐这才跟他对上频道,恍然大悟,凑近苏阳耳边,兴奋又克制地问:“难怪你这么拼,你一早知道博物馆项目我们有胜算?”他的想法很简单,也符合圈内约定俗成的游戏玩法,既然有人脉资源为什么不加以利用。

  “想多了。”苏阳偏过脸,跟他拉开距离,“你坐好,回去再细说。”

  台上余渊顿了顿,似乎朝这边看了过来,苏阳心虚地垂首,但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心虚。更不知道其实垂首反而引人注目,因为在场的所有人,除了他都瞩目定焦于台上。

  会场出现短暂的安静,继而余渊的声音再次通过扩音器,响起在每个角落,字正腔圆,一切都恰到好处。

  好在准备的演讲稿不长,一本展品简介图录快被苏阳翻烂了。他再抬起头时,台上已经换人了。而后很快进入自由参观环节。

  他的设计被落实还原地十分彻底,展厅里没有过多的装饰和造型,一整面纯白展示墙上,只有一盏主光灯打下来,照着一字排开的青瓷制品,凸显主体又符合意境。

  他们没逛多久,徐慎之迎面走来,友好地握手打了招呼,温和一笑:“耿总可否借一步说话。”

  没有拒绝的道理,耿乐对苏阳说:“那我先过去,你自己逛会儿。”

  苏阳也没多想,微点了下头,“好。”

  目送二人离开。苏阳本来就对这些瓷器陶件兴致缺缺,否则当初也不会认不出儿子叼回来的名贵藏品,他决定找个地方透透气。

  出了偏厅有个小花园,绿植盎然空气瞬间清新不少,苏阳深深吸了口,还没来得及呼出,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:“小苏!”

  苏阳扭头,是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性,比他矮一点,目测一米七以上,但身形足足有他两个大。

  他穿暗红丝绒礼服,衬得脸上更加红光满面,手中举着杯香槟,“果真是你,我出来拿杯喝的,这样都能邂逅,说明我们还是有缘。”

  他的眼睛像定在苏阳身上,令苏阳十分不适,克制地回:“您好,突然想起有点事,先走一步。”

 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,“装什么装,最近在哪卖画啊?给你捧场还不行么。”

  苏阳脚下一滞,眉间紧紧拧着,生硬地说:“松手,认错人了,我不卖画。”

  “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?”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,凑近他的脸猥琐地吹了口气,“我知道了,新招数是不是,勾我呢。”

  “嘴巴放干净点!”苏阳再不顾什么社交尺度,用力挣脱,一把推开,将男子推得踉跄后退两步。

  哗!

  一杯香槟泼了过来,从苏阳英挺的鼻梁而下,流淌一脸,浸湿衬衫前襟。

  男子双目怒视着他,咬牙切齿,“想睡你是抬举你,别给脸不要脸。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,敢在这里大呼小叫。”

  他的声音很大,推搡的动静也很大,早就引起厅内宾客的注意,顿时围了过来。

  人群中有人认出苏阳,开始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。

  “这不是利嘉画廊的那个销售么,圈里有名的呀。”

  “是挺有名的,听说床上功夫了得。”

  “白天卖画晚上卖自己,别说还挺上进。”

  话越说越不堪,在苏阳耳边嗡嗡铮铮。他被人群团团围住,百口莫辩,要多狼狈有多狼狈,气血翻涌间只觉整个人天旋地转。

  一道熟悉的低醇嗓音自人群后方响起,“这是什么场合?要抬举谁?说说看。”

  余渊拨开人群,走到近前,目光从男子脸上轻轻扫过,已经令他喘不过气,弓着身问好:“余总,见笑了,误会,都是误会。”

  众人见是余渊,都很意外,往常这种场合他很少露面,像今天上台致辞的情况少之又少,都以为他下台就走了。原本嘈杂的小花园里顿时息了声,没人敢再多说一个字。

  苏阳身上一重,是件外套罩下,又听到余渊冷冷道:“嘉平的座上宾用不着任何人抬举,是你们认错人了。”

  男子被眼前境况吓得一声冷汗,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,“是…………是认…………认错人了,我有罪,我该死。”边说边狠狠扇自己。

  众人连忙一叠声附和:“对对对,是认错了。”

  顿时作鸟兽散。

  耿乐晚了一步,逆着四散的人群跑过来,看到苏阳这副样子,关切地问:“怎么了这是?发生什么了?被谁泼的?”

  苏阳摇摇头,无力地低声说:“回去再说。”

  “好。”耿乐揽着苏阳就要走。

  苏阳被余渊拉住,他看着苏阳静了几秒,柔声道:“儿子在车上等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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