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知道她这些年还生过什么严重的病吗？”
贺风驰以William的身份的时候不是天天聊天, 他会刻意把握节奏，一周也就聊一两次。
有时候会接连几天找不到她。
他不会催她回复，他只会再跳个新的视频给她。
几天之后, 她又会回复。然后跟他解释感冒了。
现在想来，是不是每次都很严重, 不是普通感冒？
曲听雨回忆了一下, “念念身体特别差。我记得就有两次差点救不过来。”
贺风驰脊背僵住，瞳孔猛地缩放。
“大一那个寒假在我老家发烧生病你知道的，大三那个寒假又有一次, 发烧很严重，差点救不过来，ICU住了一个礼拜还好救过来了。不过，醒来她可难过了。住那一个礼拜ICU直接把她这两年打工的积蓄烧没了。出院没多久她又开始打工赚钱, 她说她得多囤点钱，不然都没钱治病。”
贺风驰喉结一滚，下意识地喃喃：“大三的寒假......”
他也不知道重复这个时间有什么意义，但这时候他的脑子处于当机状态，一片空白, 他只是重复着。
“还有读博阶段也有一次进ICU。那年还是大过年的, 她的紧急联系人是韩灵薇，韩灵薇跟我说的, 大过年的，在沪城的几个朋友轮流照顾她。她那次是一开始没验出什么病毒，没对症下药, 病程进展的特别快。”
过年......
她大过年的一个人在ICU里......
紧急联系人是韩灵薇, 连个亲人都没有，他也不在身边......
贺风驰眼尾猩红, 湿气氤氲了他整个眼眶，他的表情因痛苦而显得有些许狰狞，他愤怒自己居然这么多年放她一个人。
骨节收了放收了放，他心痛得几乎感觉不到手指的疼痛。
他咬牙，丢下一句：“准备贺礼。”
他撂下这么一句不明所以的话，就向会场大门走去，背影看起来失了往常的风度，几乎是狂奔出去。
郭少临和曲听雨两人互相对望一眼。
准备贺礼是......让他们准备贺礼没错吧？
曲听雨一脸懵逼地说：“贺风驰要抓沈知念结婚？”
此话一出，两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。
郭少临率先反应过来：“你赶紧问一下你同学到底有没有男朋友！真有男朋友，撬墙角的来了！让人家注意点安全！”
曲听雨懵了一瞬，语气也有点慌乱，“对对对。真不知道有没有。”
她一边拨电话一边埋怨地看了眼郭少临，“这事怨谁？谁非得想要知道贺风驰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是谁？”
郭少临：“行了行了，怨我。回头我给你同学陪不是吧。”
就在此时，电话接通了。
“喂？念念？”曲听雨声音掐着，有种知道自己犯错了而讨好的可怜劲。
沈知念此时正好在上班，扣上白大褂，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曲听雨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下，“对不起对不起，都是我男朋友最欠惹的祸。”
沈知念忍俊不禁，笑着安抚，“没事儿。没那么可怕。贺风驰你还不知道吗？看着吓人，不会做什么的。”
曲听雨觉得沈知念那肯定预估错误了，“你真的没看到，贺风驰眼睛都红了，我觉得他后悔得要死。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，感觉他要为爱发疯。你要是有男朋友，把你男朋友藏藏好，不然搞不好被贺风驰逮出来整破产。”
沈知念：“......”
某人在同学们心里是什么形象啊？
曲听雨继续劝说：“他都让我男朋友备好贺礼了，那肯定要撬墙角了。贺风驰看样子是十年了，对你念念不忘。你跑不了了，你要是现在真有男朋友，考虑把你男朋友踹了，从了贺风驰吧。毕竟保护不了你的男朋友，分手对大家都好。保护好自己，不要被强制爱啊，甜言蜜语哄哄他好好爱。我看他很心疼你的，只要你哄哄他，日子保证美美哒，别想不开啊姐妹！！！千万别想不开跟他刚啊！！！脑筋清楚一点啊姐妹！”
沈知念：“......”
沈知念强忍住不笑出声，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傍晚。
沈知念应邀去同学会之前，她收到了曲听雨的死亡警告：【啊啊啊啊啊！对不起！他跟我们要了我们同学会的聚餐地址！啊啊啊啊！保重！】
沈知念：“......”
贺风驰也真是的，这么吓唬人干嘛。
也就是说，今晚，他又要跑回来了？
沈知念隐隐期待，她生日也就过两天，莫非他能陪她过生日？
周渡还没抓到，并且走私军火这事警方在查，却一直没有相关案件曝光出来。可能还没牵出幕后的人。
两年的期限也还剩大半年，贺风驰谨慎起见，本来还准备在B国待段时间。
但他哪怕只能回来两天，她也满心期待。
同学会有整整两桌人来参加。
席间气氛融洽，她还是席间的焦点。
有个男同学说：“念念。你怎么都女霸总了，不喝酒？”
韩灵薇立刻护着她，“少来。就算醉了也轮不到你送，别出馊主意。”
沈知念笑笑谦虚道：“不赚钱的小公司。称不上什么霸总。”
同学们却不这么以为，有好多公司想投资这家公司，这架势，是能上市的。
“这还叫小企业？”
“就是，马上上市了还叫小企业。”
“外面两个是你的保镖吧？已经有大老板的样子了。”
“之前上新闻，我都觉得备有面子，我们系又漂亮又聪明的美女医生，居然还能自己搞研究，实在太令人佩服了。”
“前年新年烟花，满城沈知念肯定也是你！”
“对对对，除了你还能有谁？”
“你就是谦虚低调。”
“沈知念就是时常闷不吭声让人家富豪追得团团转。”
“对，当年我看见贺公子追她就大跌眼镜，事实证明，贺公子慧眼识珠。”
同学们忽然盯着她夸，忽然有道刺耳的声音道：
“念念什么都好就是选男人的眼光有点差。”
包厢里忽然静了一下。
转眼，便见连着的包厢移门里走过来一个端着红酒的姑娘。
大家以为她在开玩笑，没在意，讪笑了几声。
“我真的替你惋惜。那渣男是真渣，你都放着贺公子不要选择了他，他居然还劈腿。可惜那渣男没来，不然我肯定帮你骂他。”
众人：“......”
话听着像是护着沈知念，但隐隐就是觉得不大中听，同学们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反应。
吴蕾大学时期就这样过，表面帮着沈知念，实则说出些让沈知念难堪的话。
比如当年学校的某次辩论赛，每个系派出一组代表。
吴蕾在，她也在。
辩论话题是：钱是万恶之源吗？
他们组要论证钱是万恶之源。
吴蕾就在组里说：“这事念念最有发言权，她就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，特有骨气。”
她指的是不要贺风驰的事。
组里还有好几个同学家里条件都挺好。就沈知念一个人条件最差。
她那么说，直接把她放到了人家对立面。
搞得好像她仇富一样。其实不管是穷还是富都不能一竿子打死。
当时的沈知念只能微笑着解释道：“没有对有钱人有什么意见。只是跟我差距太大，不适合而已。”
但是，沈知念后来散会了回头想想，是不是其中有个男生对她显得很殷勤，吴蕾的话才夹有明显的敌意的。
后来她每次开会注意观察了一下，发现吴蕾看那男生的时候会有点害羞。
她可能喜欢那个男生。
后来的辩论赛准备期间，她确实屡次三番绵里藏针夹枪带棒地说话。
沈知念那时候都忍了，甚至刻意跟那男生保持距离，结束辩论赛跟吴蕾少接触就行。
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，她还这样。
现场好多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她，以往沈知念只会忍只会避，如今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，说：“你不用替我惋惜，咱俩又不熟。”
吴蕾的脸瞬间变了，气息明显变重。
韩灵薇噗嗤一声笑出来，立刻道：“对啊，吴蕾，要你操什么心？”
吴蕾平稳了一下气息，笑道：“看不惯渣男不行吗？还是贺公子好啊。谁不知道人家贺公子当年是真爱沈知念，可惜，当年家庭变故的时候分手这个坎大概是过不去了。就算不熟谁都会惋惜啊，那可是贺公子啊。如今那身价，啧啧啧。不过，是我高估了我们的同学情。也是，沈老板如今跟我们也不大一样了。注册资金五亿，快上市的大公司，当然看不起我们这种医院里苦哈哈的打工仔了。”
又开始拉帮结派这招了。
沈知念温柔地笑笑，“不是，我只看不起你。”
吴蕾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韩灵薇她们几个差点尖叫出来。第一次看沈知念那么硬气的怼人。
沈知念：“别的同学现在虽然月薪不多，工作都是光荣又伟大。慢慢的他们也会走上业界顶峰，我们医生就是需要漫长的沉淀期，这没什么。医生的价值也不是拿金钱来衡量的。”
吴蕾气得脸颊上的肉都在颤，“说得多清高，五亿哪里来的说说呗？”
沈知念依旧端着笑容，言辞却越来越犀利：“有的人不相信我说一万遍有用吗？我说一万遍五亿也不会到你口袋。”
吴蕾气坏了，直接开始骂人，“什么白莲绿茶说得就是你这种人，你这种人又想当婊子又立牌坊。把收款凭证给大家看看呗？怎么就说不清了？”
沈知念冷笑：“白莲绿茶好像是你吧。我的凭证凭什么给你看？你算什么？”
韩灵薇等人立刻来助阵，“对啊，吴蕾你干过什么自己心里有数，谁都知道我们念念人好。能把她惹急了怼人我也是第一次见。”
吴蕾胡搅蛮缠，“不给看就是见不得光，心虚。”
这时，包厢里进来两个保镖。保镖人高马大，气势汹汹，眼神凌厉地进门，一下子现场鸦雀无声。
吴蕾立刻警惕地说：“怎么？还想打人？我报警了啊。”
沈知念倒是不想出武力冲突，“阿凌，你们进来干嘛？没事的，口舌之争而已。别影响同学们聚餐。”
阿凌说：“贺总让我请她出去。”
众人屏息。
“贺总？”
巧合吧？贺公子也姓贺。
阿凌说完，已经一左一右架起吴蕾，将她往外带。
吴蕾抗拒地叫道：“什么理由请我出去？你们怎么赶人呢？你们有什么权力赶人？”
阿凌语调平平，动作强制霸道，雷打不动：“我们也没犯法。相反，您刚才侮.辱沈医生。我们贺总会追究您法律责任。”
吴蕾就这样被腾空架着出了包厢，一路都在尖锐地叫骂踢打却无济于事。
大门嘭的关上。
包厢内一片暴风雨前宁静。
所有人都震惊极了。
包括沈知念，阿凌会直接报出贺总名号，显然是贺风驰授意的。
可是，他们两不是还不能曝光吗？
不想了，反正他马上回来了。
回来问他吧。
沈知念回神的时候，所有人兴奋的目光已经落在她身上。
众人的表情兴奋却压抑，下巴差点掉地上，无声张大着嘴。
有人忽然尖叫。
“贺总！念念，哪位贺总啊？！”
“所以这些保镖是那位贺总派的！”
“贺总？卧槽！贺公子也姓贺！”
沈知念讪笑两声，决定跑路，“明年再跟你们说吧。”
沈知念收拾了一下包，跑得比兔子还快，留下身后一堆，“哎哎哎，别跑啊，聚会还没结束呢！”
沈知念跑了，但是她的微信被轰炸了。
韩灵薇：【贺总！贺总！贺总！是贺风驰吗？他还给你派保镖做什么？】
许烟：【这保镖跟着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，跟两年了，说明他从分手就开始护你，这他妈是保护还是监视？】
林芝：【人在国外，让保镖看着你，念念，需要我们报警吗？】
沈知念一个头比两个大，逃也似的奔到大厅，她暂时不回复，反正应该很快见到贺风驰了。
两人的关系要不要见天光到时候问贺风驰就行了。
到了大厅，她发现外面忽然下起疾风骤雨。
她跑得快，被溅到了几滴水才往后一缩。
他们聚餐的地方是开在一幢精致的老洋房，车不好停，她的车停在比较远的地方。
她就站在雨棚下面等车，等司机把车开出来，她再打伞出去。
忽然间雨幕中出现一行人，为首的男人撑着伞，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装裤显示出卓越的身形和矜贵的气质，挺拔如青松。
大雨倾盆洒在他的黑色大伞上，形成串串雨帘，他的神情朦胧隐匿在雨帘后，看不清晰。
但他在疾风骤雨中步伐很快，溅起的水花滚落在皮鞋上，显得有几分急切和风尘仆仆。
贺风驰！
他来接她了！
贺风驰疾步靠近。
沈知念乖乖站在原地，等着他。
她还有顾忌，不敢主动靠近，所以全然由贺风驰主导。
贺风驰刚迈进遮雨棚就收了伞。
他收伞的动作迅速，伞面上有几滴水珠溅在他的白衬衫上，晕出一些湿痕。
沈知念蹙眉，没忍住轻声说：“来了在车里等我就行。”
贺风驰大步流星地走向她，大掌拽住了她的手腕，将她拉到了雨棚一角。
沈知念心头一跳。
这是怎么了？
急匆匆地赶来，大庭广众之下玩壁咚？
酒店的遮雨棚很大，除了遮住了门庭，还往墙角边延伸些许。
雨又是斜的，靠在某片墙角倒是淋不到雨。
沈知念被他推在墙上，老洋房的墙壁倒是光滑红砖，并不硌人，她抬眼看他的神情，他好像被雨溅湿了眼睛，红彤彤的，她有些心疼，红唇微张，“下雨不用......”来接我......
后面几个字被他吞没在热烈的吻里。
他的吻是侵略性的，恨不得把她吞没的架势，又是缠绵悱恻的，将她的上半身揉进他的胸膛里，紧密相拥。紧得她甚至能感受到他高大的身躯在微颤。
他剧烈的心跳隔着两人的胸膛清晰而强烈的传递过来。
“念念，其实你心里从头至尾只有我。”
沈知念微微一怔，这才恍然他眼里的湿气不是被雨溅的，眼角的湿痕也不是被雨溅的。她心头微涩，手抚着他的脊背。
贺风驰搂得更紧，情绪更浓烈，像是要把人点燃了。
“念念，回吻我。”
“念念，现在，跟我去领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