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 劈昼

  路上时, 祁知序问庭仰需不需要把他的戏份往后延几天。

  庭仰没有犹豫,直接拒绝。

  明天有《劈昼》的大戏,极耗心力。

  祁知序已经帮了他许多,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拖累剧组进度。

  庭仰揉了揉眉心, 睡前翻开剧本再仔细过了一遍戏, 检查自己揣摩的情绪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。

  时间一点点过去, 直到确认自己在这场戏中情绪的递进足够合理, 才放下剧本,疲惫地睡去。

  次日, 他到剧组时的神情与往日别无二致。

  许多路过的工作人员和他打招呼,看着他脸上的笑容,默默感慨他十年如一日的好脾气。

  就连擅长洞察人心的周越昌见他都没发现不对劲,还在絮絮叨叨说圈里的八卦。

  “我就说娱乐圈实在是太可怕了。”周越昌大吐苦水,“你知道那个总是立爱妻人设的男演员吗?好像叫文什么的。”

  庭仰疑惑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  “王文伟?听说过, 他上了夫妻综艺后还挺火的。”

  “他tmd居然是gay!我看了他的夫妻旅游综艺,以为他是铁直的才愿意去给他做造型。谁知道那傻逼上来就摸我的手, 妈的给我恶心吐了。”

  庭仰大为震撼。

  “可是他女儿都十岁了啊。”

  “现在骗婚gay多着呢,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恐同。”周越昌不自觉打了个寒颤, “妈的, 演员装直最恐怖了, 完全看不出来是假直男, 就可怜了他老婆, 听说是校园时的青梅竹马,还以为嫁给了爱情。”

  庭仰想起综艺上王文伟深情的模样,也有些反胃, 不过不是对同性恋,而是骗婚本身。

  周越昌摇了摇头, 叹气:“唉,他老婆估计还不知道这件事。”

  “没有人告诉她吗?”

  周越昌敲了下他的脑壳:“真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傻,娱乐圈又不是什么行善积德的地方,和自己没有利益相关,当然是能不管就不管,免得得罪了人。”

  但是他不怕得罪人,回去就告诉王文伟老婆,她老公骗婚的事情。

  庭仰想了想,直接拿出手机打开微信。

  找到联系人徐沁,编辑短信发送。

  以前一起参加过综艺,互相存了联系方式。

  周越昌发誓自己绝不是故意偷看:“徐沁?王文伟老婆?你发了什么?”

  “就王文伟这件事呗,”

  周越昌一时不知道该感慨他莽还是勇,“你就这么说?她怎么可能相信?”

  “为什么不相信?”庭仰歪了歪头,“周哥,他们结婚十几年了,该发现的事徐姐早就发现了。”

  周越昌愣了愣。

  这倒是,徐沁从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大小姐,先前他以为对方被爱情蒙蔽双眼,这是一种无形的轻蔑与偏见。

  “你看。”

  庭仰举起手机,上面是徐沁发来的消息。

  【多谢,不过我已经收集好证据了,离婚后请综艺的大家伙吃饭。方便的话,带上你那朋友,我女儿很喜欢听他的歌^^】

  *

  祁知序换好衣服出来,和庭仰之间只是简单的对戏,他们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昨天的事。

  上午主要是其他人的戏份,他们的这场戏在下午。

  这场戏算是剧中一段比较重要的高潮,也是宋子慕对钟慎彻底放下戒心的起点。

  ……

  春日负暄,宋子慕与一行人在端王设的百花宴上赏花。

  作为杀父求荣的天下至恶之首,宋子慕不乏狠辣卑鄙的手段,也因此在朝中官位上升速度快得令人咂舌。

  短短五年就已经任职户部尚书——虽然天子任命他的初衷,是因为上一位户部尚书暗中贪污国库银两,留了个大窟窿给天子。

  朝中无人愿意接手烂摊子,于是理所当然的推给了这位名义上的“义子”。

  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火坑,但是宋子慕不得不往里跳。

  跳了,九死一生。

  不跳,必死无疑。

  所幸宋子慕自有一番机遇与能力,奔波近一年半,还是把这令人头疼的窟窿补上了。

  户部不再是烂摊子,新晋户部尚书自然也成了可结交的香饽饽。

  无数人想要讨好这位朝中新贵,而这场百花宴就是最好的机会。

  宋子慕身边围了许多人,这些人或嫉妒或谄媚,但无一例外都要在他面前敛起傲气赔笑。

  因为就连天子也被宋子慕的“效君忠心”所打动,往日里的轻慢与怀疑打消了大半。

  在满门抄斩宋家后的第五年,才算是真正开始信任宋子慕,让他接触朝堂上的核心事务。

  天子依旧轻蔑他——朝中豺狼虎豹无数,宋子慕就算真的有异心,又能掀起什么浪呢?

  更何况,他夹起尾巴当了五年的狗,说不定早就连怎么做人都忘了。

  看着周围人虚伪的面孔,宋子慕强忍着恶心与他们谈笑风生。

  聊着聊着,内容就从恭维开始变化了,每个人说话时或多或少都在为自己谋求福利。

  宋子慕本就是与他们虚与委蛇,回答自然也只会打太极,维持着表面的和谐。

  ——“李大人,您也知道户部才填了个窟窿,这修登天楼的银子,是真拿不出来啊。不然等哪天有了空银出来,我再告知与您?”

  ——“薛大人您当年于我可是有知遇之恩啊,既然是您想要做这件事,我自然是万不敢推辞的。不过您也知道,我与这吏部尚书崔大人没什么交情……唉,但愿事在人为吧。”

  ——“徐大人,您叫我大人可就见外了,我到底只是您提携起来的晚辈而已,论资历,我称您一声老师都不为过。哪有学生收老师礼的呢?”

  看似客套恭谨实则毫无意义的官话不断重复,许多人见他油盐不进愤怒甩袖而去,也有人妄图天降横财,仍在不停攀谈。

  渐渐的,宋子慕也开始力不从心。他闭上眼,疲惫地揉了揉眉心。

  就在这一瞬间,一阵极轻的破风声从耳边传来,带着凛冽冰寒的杀意。

  宋子慕骤然睁眼。

  五年没有修习武艺,但他的身体依旧敏捷。

  侧身一躲,避开了杀气森森的短剑。

  他从身侧的花树上折下一枝海棠花,使了内力向行刺者刺去。

  花枝为剑,直直插进了行刺者的颈动脉中,正值花期的西府海棠怒放在行刺者的脖颈上。

  沾染了血色的西府海棠与行刺者死不瞑目的脸紧紧相依,构成了诡异可怖却又妖冶姝异的画面。

  大片鲜血溅在宋子慕的织金纹黑衣上,面若白玉的脸上也凝着点点血迹。

  这一瞬间,他的脸色好似地狱修罗,阴沉得骇人。

  很快,他收敛了神色,含笑对端王道歉。

  “抱歉,端王殿下,扰了大家的雅兴。”

  鲜血还凝在他的脸上,平日再温柔的笑意此时也变得阴沉冷血了起来。

  众人噤若寒蝉,春和日丽的艳阳天却觉得丝丝寒意冲上心口,没人还有赏花的兴致。

  端王还沉浸在那杀伐果决的一刺里,久久后才惊疑不定地开口:“无妨,府上护卫不力,让宋大人受惊了,是本王该赔不是。”

  “殿下言重了。”宋子慕行了个礼,“下官身上沾了腥晦之物,就不扰大家赏花之兴了。请端王殿下恕下官先行告辞。”

  端王应允后,宋子慕立即转身离去。

  在路上,他的侍从阿谀奉承。

  “大人您刚才可真厉害,不愧是当年魁首,此次刺杀如此之惊险,大人您也能全身而退且当即诛杀歹人。”

  宋子慕却嗤笑出声,“厉害?”

  侍从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,却也知道这番恭维触了宋子慕的霉头,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。

  回到尚书府,宋子慕并未唤婢女去接水擦拭脸上血迹,而是匆匆进了自己的房间。

  丢下一句“谁都不允许进来”的吩咐后,就关上了门。

  白鸟归林,天晚空青。

  此时扶光暝暝,将沉于虞渊。

  宋子慕安静地坐在窗边,手上慢慢摩挲着羊脂玉佩。

  脸上刺客的血迹早已干凝,星星点点的血迹下,是一道不明显的血痕。

  血痕很浅,是刺客利剑的剑气擦过时留下的。

  宋子慕低声呢喃。

  “当初景平九年的天下论道会上,我能在数十位榜上有名的侠客剑下全身而退,如今只是一个侍卫……都能伤了我。”

  刚才折花为剑时,他甚至要忘记剑是怎么拿的了。

  五年的漫长以前从未察觉,如今回头一看,刚窥见一角便让人痛彻心扉。

  当时名冠洛都的天才少年,所有人追捧的“天璇覆霜”宋小公子,居然连剑都不知道该怎么握了。

  宋子慕想着,突然发出一声自嘲的笑。

  手上握着的羊脂玉佩在逐渐加大的力度下慢慢有了裂痕,最终不堪重负发出了碎裂的声音。

  玉佩碎裂,宋子慕却没有放手,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。

  掌心很快就被碎玉扎得鲜血淋漓,他却感受不到痛一般神色依旧漠然。

  直到门口传来婢女惊慌的阻拦声,他才堪堪回过神。

  钟慎熟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,带着焦躁与不安:“出了事本王一并担着,你们先下去。”

  门口几名侍从面面相觑,直到听见宋子慕冷淡的语气说,“下去吧。”,他们这才敢离开。

  钟慎一进屋就闻见了淡淡的血腥,面色一变,疾步走到宋子慕身边。

  在看见他脸上的血痕与握紧碎玉、鲜血淋漓的手掌后心里顿时了然,又不自觉涌起一股怒气。

  他没有将怒气发泄在宋子慕身上,只是深吸了一口气,一字一顿问:“宋子慕,倘若我今日再迟来些,你还想伤了你自己何处?”

  宋子慕无所谓道:“终归是死不了。”

  钟慎闻言久久无言,静立一会后,突然笑了。

  他蹲下来直视倚窗坐着的宋子慕,伸手掰开了他的手指,沾血的碎玉掉落在地,钟慎拾起一块块碎玉紧握在自己掌心,锋利的裂口霎时扎入血肉。

  血腥味在空中弥漫开来。

  宋子慕脸色终于变了,他试图掰开钟慎的手,但是对方纹丝不动,任由自己掌心的伤口越来越严重。

  “钟慎,你做什么,我疯了你也疯了吗?!”

  “阿慕,你不能疯。”

  钟慎低声说出这句话,像是祈求一般。

  “你不要我了,可我只有你了。”

  宋子慕愣了下,撇开头,抑制住心里升起的软弱。他冷声道:“四皇兄的意思,我不明白。”

  “你不用明白,你可以一辈子都不明白,我求的一直不是这个。”钟慎说,“我所求,从始至终不过是让你放过你自己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宋子慕不言,一双冷静的眼望着窗外。

  倦鸟归林,何处是它乡,处处是他乡。

  “阿慕,当年之事,稍有打听的人都知道此事不怪你,你又为什么非要在心里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?”

  “为何不怪我?若不是我递上密信……”

  钟慎打断了他未完之语:“宋府依旧会被满门抄斩,留不下一个活口。”

  “那像我这样苟且偷生就好吗?”

  “离城,万家酒楼。”

  钟慎突然道出了一个地名,令宋子慕瞬间脊背僵硬。

  “在酒楼里讨营生的二十三口人,你还记得吗?”

  宋子慕依旧不语,钟慎却也没指望着他能回答自己。

  “阿慕,当初的你已经尽所有努力去救他们了。”

  宋子慕沉默了一会,蓦地哂然一笑:“是啊,我救了他们。”

  他的语气不见欣喜或释然。

  “天马上就要塌下来了,但我只有一个人,一柄剑,我拼尽全力,也只能救得下二十三个人而已。”

  既然结果不尽人意,那个中艰辛自不必提。

  “宋子慕!”钟慎被宋子慕的执拗惹得冷下声,“你总觉得五年前宋府那一百四十二口人是你害死的,那我问你,他们不该死,今年因为你提议加重赋税而死的那些百姓,他们就该死吗?!”

  语气转冷,言语之间咄咄逼人,步子也往前迈了一步。

  毒辣的逼问直向宋子慕而去,听到这几乎是质问的一番话,他立马心神俱震。

  熟悉的谴责话语他听得多了去,但那大多只是在百姓或者那些忠臣口中。

 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钟慎,声音很轻很慢,几乎是质问一般。

  “你明明知道……钟慎,你知道的。”

  像是被同类背叛、跌落窠巢的雏鸟,落地的瞬间明明看起来那么脆弱,偏偏还要努力扑扇翅膀,试图用凌厉的姿态掩饰自己的惶恐无措。

  宋子慕咬牙切齿,狠声开口:“你明知道天子已经拟好了圣旨,就等着替罪羊的出现替他担下骂名。我担下了骂名,所以我就活该吗?!我就该死吗?!”

  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。

  “你明明能想得清楚。”钟慎一改刚刚谴责的语气,眼神包容地看着他,“那你为什么想不清楚五年前的事?”

  这个眼神宋子慕极为熟悉。

  十七岁那年自己与钟慎对弈,自己执白,钟慎执黑。

  他棋差一招被逼入绝境,无理取闹的耍赖,非要收回自己刚下的那颗黑棋。

  钟慎一边说着“落子无悔”,一边纵容地收回自己后下的白棋,任由他悔棋。

  当初的他,因为这个包容的举措而沾沾自喜,此刻面对同样的包容,宋子慕却只觉得愤怒。

  宋子慕这才知道自己被钟慎摆了一道,他面容阴鸷地将钟慎抵在墙上,语气凶狠,满身戾气毫不遮掩的朝钟慎袭去。

  这是他第一次在钟慎面前完全展露自己恶劣糟糕的一面,以往他虽然惯会冷嘲热讽,却也是带着三分收敛的。

  大概是少年时期太美好,所以打碎起来尤为艰难。

  “钟慎,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?”

  “你敢。”钟慎说,“但是你不会。”

  “哈……荒唐至极。”

  宋子慕冷着脸,慢慢走到剑架边,他略一使力,抽出寒光森森的利剑,刀刃劈开空气产生的刀鸣在室内响起。

  剑尖直指钟慎,冰冷的剑刃离钟慎的脖颈只有咫尺之距。

  宋子慕讥诮:“你又怎知我不会?比起搬弄权势,唇枪舌战……杀人,才是我自幼学习之道。”

  气氛顿时紧张,钟慎却直视剑尖,不闪不避。

  宋子慕被他的态度激怒一般,发了狠将长剑往前推去,剑尖直直指向钟慎的喉咙。

  剑鸣如同悲泣,在钉入墙壁后才渐渐消停。

  宋子慕眼神凶狠,凝视钟慎许久后才开口:“为什么不躲,你不要命了吗?”

  钟慎仍然是那个姿势,他的声音好听而笃定。

  “因为,哪怕连你都觉得自己已经恶业缠身,在我心中,你也会一直是那个英雄……你学的不是杀人之道,而是救人之道,我相信你不会失手。”

  如同日暮时在古寺听见的敲钟声,悠然清远,带着历史的厚重,让人一听到就忍不住安下心来,丢盔弃甲暴露自己的脆弱,痛痛快快哭上一场。

  宋子慕冰冷的情绪有了裂痕,死死抿住苍白的唇,眼眶不由自主红了起来。

  奸佞,小人,狼心狗肺,忘恩负义。

  那么多人用千千万万种词形容过他,只有钟慎还会叫他英雄。

  他少时所求不过一声英雄,今朝难求亦是一声英雄。

  心防如蚁穴溃堤,泱泱洪水一泻千里。

  但他的语气依旧恶狠狠,仿佛只要他一露出软弱,藏在暗处的獠牙就会伺机而动,立即咬断他的脖颈。

  “可是我今天受伤了。”宋子慕说,“我不是英雄,也不再是天下第一了。”

  “阿慕。”钟慎上前一步,给了他一个轻柔的拥抱,“没有人是不会受伤的,也不是只有天下第一,才是英雄。”

  宋子慕闻言愣怔了很久,慢慢地心里涌上了委屈。

  他的呼吸颤抖着,一下一下,逐渐放缓放轻,生怕一个呼吸间就让自己紧绷的心弦断裂。

  可等他自己再恍惚回过神时,才发觉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压抑不住的哭腔,泪流了满面而浑然不觉。

  “哥。”

  “阿慕,我在。”

  我永远在。

  宋子慕幼稚地问:“哥,我是不是好坏?那么多人死去,我却无能为力。”

  哭不敢肆意,任性也总是委婉。

  明明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,却偏要将自己先贬入了尘埃,方才愿意听别人的反驳。

  就像是他将自己贬得越低,旁人的反驳才越显得真心。

  钟慎拍了怕他的背,没有直接反驳这句话。他的侧颜在昏黄暮色的照耀下显得温柔,反问道:“阿慕,你一个人累不累?”

  在人人都热衷评判宋子慕好坏与否的时候,钟慎只问他独自提灯照夜累不累。

  听到回应的宋子慕泪流愈凶,抓住钟慎衣服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,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抓得住眼前的人。但只片刻,又松开攥紧的手指,改成了更加温和、更加信任的拥抱。

  宋子慕的声音很轻很轻,像是旧街巷的稚童,被欺负了回家向亲人告状都不敢大声,只能小声哭诉,又因为委屈至极,抽抽噎噎说不清原委。

  脸上的伤口似乎又开始泛起细密的疼痛,他直白地诉苦:“哥,好痛……我好痛……”

  “我知道的。”钟慎不厌其烦,一遍遍重复,“哭吧,没关系。我们阿慕就算是个爱哭鬼,也是大英雄。”

  呜咽逐渐转变成嚎啕大哭,这么多年被误解的委屈在这一瞬间爆发。自十八岁那年沉剑入仕,他就再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脆弱的情绪。

  五年的沉郁积在心里,让他越来越易怒暴躁,阴晴不定。此刻哭得哀恸,却让心头的压抑散去许多。

  一路走来,每到伤心委屈的时候他就会在心里反反复复告诫自己,不能哭。

  可是此时此刻,在这样一个寻常的日子,抱住他的人手臂结实有力,胸膛宽大温暖,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暖柔和:“哭吧,我一直在,不要怕。”

  人们总说哭出来就好了,不是因为哭出来了伤痕就会被抹平,而是因为哭出来了,你的生活也就能过得下去了。

  归根到底,人生碌碌几十年,最难的也不过就活着一件事。

  生活。

  先生后活,生而听天命,活而尽人事。

  千万般身不由己,世人皆不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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